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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代鸿儒—中国古典文学家 陈中凡

发布于:2020-11-12    来源:互联网   文章阅读数:

陈中凡(1888—1982)原名钟凡,字斠玄,号觉元,江苏盐城人。1909年就读于两江师范学堂。1914年入北京大学,毕业后留校工作,1919年在北京女高师执教,1921年任东南大学教授兼国文系主任,1926年后在金陵大学、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任教授。1949年兼任南京市文联主席。1952年起为南京大学教授、兼江苏省文史馆馆长。陈中凡博学洽闻,从目录学、诸子群经、文学批评史到文学史、戏剧史。晚年侧重古代戏剧史研究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仰慕叔父而考入两江   

陈中凡的叔父陈玉树(1853-1906),字惕庵,肄业于南菁书院,受教于清季著名学者王先谦,并在其指点下完成《毛诗异文笺》十卷。陈玉树是盐城的名孝廉,曾任尚志书院的院长。陈中凡“自10岁至15岁,从叔父读书,受他的影响至深”。陈玉树为人方正、清廉,平日常以“不受一自辱之钱,不作一近耻之事”自勉,又以曾参“少讽诵、壮议论、老教诲”与弟子相勉。陈中凡受其薰沫,得益匪浅。陈玉树光绪三十年(1904)秋应聘为三江师范学堂提调,曾撰写《教育刍言》三卷。也许是受叔父影响至深且仰慕其人品学问的缘故,陈中凡1909年由淮安中学堂考入两江师范学堂公共科,尽管当时叔父已病殁四年。在两江时,陈中凡常在周末去杨公井附近的金陵刻经处听讲佛学,遂对哲学产生浓厚兴趣。从两江师范毕业后,他即赴沪江大学补习英文,1913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。  


支持“五四” 曾遭解聘   

1918年至1919年,陈中凡在附设于北京大学的国史编纂处任纂辑员,同时兼任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专修科教员。他曾加入蔡元培发起的“进德会”;同时与邓中夏、许德珩等一起,担任《国民杂志》编委,这份杂志是学生救国会主办,反帝、反军阀的倾向十分突出。由于陈中凡支持学生参加“五四”运动,因此被女高师校方解聘。后来由新校长毛邦伟介绍,才重任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部主任。  


效古人“记妻寄子”   

1921年仲夏之月,陈中凡由京返宁,应东南大学之聘,任国文系教授兼主任。他对女高师国文部的学生说:“三年来,我忙于编教材,很少还乡,家中妻子,未及兼顾。近日南京东南大学寄来聘书,我考虑再三,踌躇不决。继思何不效古人记妻寄子法,把你们寄托给挚友胡小石先生。他为人正直,博学多才,书法遒劲,擅长诗歌、修辞之学,我向校长推荐,已获赞同,不知你们意下如何?”同学受教三年,与师生情深,只是先生欲与师母团聚,在情在理,不便挽留,只能噙颔首。不久,陈中凡携胡小石一齐来到教室,说:“关于胡先生的品格和学问,我上次已介绍过了,现在我把级任的担子交给他来挑,非常感激。你们要认真学习,把他的学问传受过来。”胡小石则说:“自古‘弟子不必不如师,师不必贤于弟子。’我承中凡兄之托来北京,和你们共同切磋,谈不上传授……”。

陈中凡与胡小古都是两江师范学堂的毕业生,他们神交已久,1920年春两人在上海梅庵先生家初次相晤,即感投缘。该年11月,经陈中凡的推荐,胡小石离沪北上,在北京女高师任教。事过六十多年,二老的女弟子、华东师范大学教授程俊英还清晰地记得在北京女高师读书时,陈中凡与胡小古“记妻寄子”的难忘一幕!


西北讲学的收获   

1921年8月至1924年11月,陈中凡在东南大学任国文系教授、系主任。1924年7月,国立西北大学及陕西省教育厅合办暑期学校,函聘国内著名教授前去讲学。计有北大教授鲁迅、夏元14位名教授。东南大学应邀讲学的有三位教授:陈中凡(国文系)、吴宓(西洋文学系)、刘静波(文海,政治系)。陈中凡主讲的题目是:(1)中学国文教学法;(2)中国文学演进之顺序;(3)读古书的途径。

西北之行,“往返凡四十有九日”。讲学之余,陈中凡等游览名胜,大开眼界。他在后来写的《陕西纪游》一文中说:“游踪所及,举凡太华终南之奇,河渭伊洛之广,函谷潼关之险峻,昔所向往者,莫不登临,一揽无余,信足名生平之赏矣。”令陈中凡难以忘怀的是,他曾与鲁迅先生等同行,有机会听鲁迅先生“小题大作”笑斥“苍蝇之声”。陈中凡与政治系教授刘静波同行,乘津浦路火车北行,到徐州改走陇海路,经商邱、开封到郑州。恰逢鲁迅、夏元、王桐令等自北京南下,于是偕同西行。第二天早晨苍蝇嗡鸣,扰人清梦。鲁迅先生说:“《毛诗·齐风》所咏:“‘匪鸡则鸣,苍蝇之声’,于今朝验之矣。”过洛阳时,曾任北大理科学长的夏元〖曾特地拜访军阀吴佩孚。吴问夏:“在北大教什么课?”夏答:“担任新物理中的电子研究。”吴指其壁上所悬八卦图问:“此中亦有阴阳变化奥妙,能为我阐述否?”夏回答:“此旧物理,与新物理非一回事。”吴佩孚强词夺理:“旧有旧的奥妙,新有新的道理。”夏元拜访归来,与众教授谈及此事,众人皆笑,鲁迅揶揄道:“这也是苍蝇之声耳。”有人问刘静波教什么课,刘答:“研究国际问题,尤其是‘大国家主义’。”鲁迅说:“是指帝国主义吧?其扰乱世界,比苍蝇更甚于百倍。”有人回忆“五四”运动时,蔡孑民(元培)先生在天安门发表演说,强调“只有洪水能消灭猛兽”。遂有人感叹问:“这些蝇营狗苟的琐屑,自当同时消灭否?”鲁迅先生回答说:“这虽是小题大作,将来新中国自有新环境,当然把一切害人虫一扫精光。”鲁迅先生讨厌苍蝇,曾在《战士和苍蝇》、《夏三虫》等杂文中痛斥过那些营营嗡嗡的“虫豸们”。

西北之行,陈中凡听鲁迅三斥“苍蝇之声”,印象极为深刻。五十多年后,他在《鲁迅到西北大学的片断》中回忆了这段往事。  


挽章痛悼胡小石   

陈中凡一直以学长事胡小石,北上南下,共学共事。1920年秋,陈中凡约胡小石一起北行,到女高师任教。1921年夏他南下到东南大学主持国文系不久,即举荐胡小石南来,“已得当局首肯,中途为忌者所阻,未能如愿以偿。”1924年9月,金陵大学改组国文系,胡小石出任教授兼系主任,与当时已在金大兼职的陈中凡共事。不到一个学期,陈中凡匆促南行,赴广州中山大学任教。1926年春回到金大,两人又得聚首共事、赏奇析疑的机会。1927年因维护还是变更金陵大学旧制等事,两位先生意见不一,致生龃龉。陈中凡遂于1928年春改赴暨南大学任教,“从此音问隔绝20余年”。1952年院系调整,时在金大任教的陈中凡到了南大中文系,与胡小石、汪辟疆并称中文系“三老”。陈中凡和胡小石遂共事一堂,“共谋互相帮助,切实改进教学工作。”1962年胡小石溘然病逝,陈中凡深感震惊,“至于惋愕不知所措”。他追思两人五十多年来共学共事的关系,以及聚散离合的波折,更是浮想不断,感触万端。他写了《悼念胡小石学长》一文,并“谨拟挽章一联表示衷心的悼念”:   

三年共学,十年共事,愧季札缟舼相投,苍茫流水高山,几人知己? 四卷存稿,五卷存目,叹子敬人琴俱杳,惆怅凉风天末,何处招魂?   

陈中凡与胡小石既为两江师范学堂同窗,又同在东大、中大、金大和南京大学共事多年,相互引为同调,虽曾有过隔阂,终能坦诚相见。陈中凡以“季札”、“子敬”相喻,其意真切,其情可感,令后生小辈至今感叹不已。 

作者 龚放       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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